新华每日电讯记者王学良

　　回想起当年实习生涯,晓雯列了这样一个时间表:

　　凌晨4点:起床,开电脑,修改昨晚写的新闻稿,添加新动态。

　　凌晨4点半:睡一会儿回笼觉。

　　早晨6点:再起床,按照改好的新闻稿跟中央人民做一个电话连线。

　　早晨7点一刻:洗漱、吃早饭、出门。

　　早晨7点半至9点半:上班上。

　　晓雯实习的公司是某即时通信业巨头,工作地点在的中关村,但为了省房租便宜,她把房租到了南城。

　　上午9点半至下午6点半:实习。

　　晓雯在公司的微博事业部实习。上班期间要账号运营、拉粉丝、做互动等等。

　　晚上8点:准备第二天要用的新闻稿。

　　好在,电话连线不是每天都由她一个人做。另一个实习生跟她轮流早起,完成这项任务。但有时候,即便不做连线,晓雯也得早起一会儿,早些来到公司——她还要给公司里的老师们买早餐……晓雯感觉实习期间的工作和正式员工干的活儿没啥区别,除了“工资”相差千把块钱,没有明确的保险等相关保障。

　　“实习生红利”已见端倪

　　如今,无论是在招聘会,在网上的招聘页面,以及微博、微信的公号发布信息中,“招聘实习生”已经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比例。不过,若是忽略信息中的“实习”限定,光看内容,想分辨出是用工招聘还是实习招聘,并不容易。

　　“先投简历、再笔试、首轮面试、次轮面试……选中后要每周至少工作4天到5天,能吃苦,接受加班……”在对外经贸大学人力资源与组织行为学系的陈胜军副教授看来,这样的要求,跟招收一个正式员工没有区别。

　　实际上,早在2011年,就有过富士康在广州某家工厂的实习生超过1200名。这一数量已超过正式员工。类似富士康这样的制造类企业大批量招收大专院校、技校类高校学生,进行所谓“顶岗实习”进而充当廉价劳动力的情况,在很多地方也是屡见不鲜。如今,这种以实习生充当廉价劳动力的情况已经蔓延到大学本科甚至研究生中。

　　在智联招聘的“实习生”频道,互联网IT企业和咨询类行业对实习生的需求是最多的。、公关、律师事务所等行业,也经常发布招收实习生的信息。

　　3月21日,在华东理工大学举办的“2015互联网企业专场校园招聘会”中,众多互联网行业给出的就业岗位有1000多个,相比之下,他们提供的实习生岗位则超过了10000个。求“实”若渴,可见一斑。

　　“基本上,现在都是一些偏劳动密集型的岗位对实习生的需求大。”陈胜军副教授分析说。此外,一些临时项目可能会在短时间内突然需要大量员工,这也使得不少企业要通过征召实习生来解决问题。“IT类企业和互联网企业这种情况非常普遍。”曾经在一家游戏公司人力资源部工作过的图图女士介绍说。

　　在前程无忧网提供的《2014年企业实习生调研报告》中,一项调查显示:从企业招聘实习生目的来看,69.5%的企业是出于储备人才的需要——这是与高校设置学生实习环节的初衷相吻合的。但如今,企业招收实习生的目的已不那么简单。44.3%的企业想要用实习生填补企业简单工作空缺,24.7%的企业想用实习生缓解企业短期业务高峰压力,还有16.7%的企业直接表示想用实习生来降低人力成本。

　　“一些行业不够景气,企业各方面的成本也在提高。同时,国内的‘人口红利’等效应也在逐渐减弱,一些企业开始通过使用廉价实习生的方式转移企业成本,‘实习生红利’已经初见端倪。”陈胜军副教授说。

　　学生与用人单位之间的“恶性循环”

　　“我当年就是这么被‘压榨’过的。我在一个公关公司实习,一个月给我300多块钱,但我干的活儿一点儿都不比正式员工少。”回忆起自己的实习经历,如今已经在某地产网站工作的丰灵依然很不爽。不过,作为实习生,很多人并不是特别在乎收入方面的事情。“理论上,实习生应该获得他所处职位或者级别正式员工70%到80%的工资。但现在几乎没有这样做的。千把块钱就打发了。”

　　记者在采访中遇到了不少不愿意接受采访的实习生。他们的工作强度无一例外都很大,但他们对此却保持沉默。“我们还想能留在这里呢”。但他们的愿望并不那么容易实现。

　　陈胜军副教授的一个研究生曾在某著名搜索服务类公司实习了整整一年,每周工作5天。“我那个学生做事很认真,也勤快,每周的工作时间远远超过国家的40小时。他的主管的评价总是说‘很不错’。后来,公司又提了一个很苛刻的条件,就是你留下来再实习一年。一年后再决定能不能留下。”

　　“我当初实习的时候,根本不让请假。”晓雯回忆起自己当年因为实习错过了很多找工作的招聘会。主管老师说的“干得好可能留下来”,也根本就是海市蜃楼。

　　在《2014年企业实习生调研报告》中,一项关于实习满意度的调查表明:一些单位招聘实习生的目的与实习生的实习不一致,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实习生的稳定性差、责任感不强等问题。

　　不过,对于实习生,招人单位也有不满。曾参与过招聘实习生的图图女士就表示,她在招聘实习生时,也常见到一些什么也不想干,就想混个实习证明的“熊孩子”:“碰上过几次不靠谱的实习生,公司对于接待实习生也就没什么心气儿了。”

　　对于当下实习生与用人单位间的这种矛盾,中国大学学生就业创业指导服务中心主任解廷民教授认为:这是一个学生和用人单位间的恶性循环互动,包括学校方面,其实也有责任。

　　频繁使用实习生,用人单位有利无害?

　　“把实习生当廉价劳动力,如果发展下去,学生就业肯定受影响。这种影响不仅是对个人,对某些专业的学生都会有所影响。”陈胜军副教授认为,偏劳动密集型的专业学生在就业方面受到的影响可能会更大。“而且,越是规模小、不太正规的公司,可能看到这种所谓‘实习生红利’之后,会越加无度地利用。”

　　“相对来说,民企、私企的老板更喜欢这种利用实习生的方式。”《2014年企业实习生调研报告》的调查结果也印证了丰灵的观察:数据显示,2014年,企业实习生留用率平均值为38.2%,国有企业实习生留用率相对较高,为55.7%；而民营企业实习生留用率最低,仅为32.1%。部分民营企业只是将实习生视为初级的、临时的人力。因为往往实行的是粗放式管理,所以实习生流动率高,留用率低。

　　毫无地“实习生红利”,对用人单位来说,是不是就有利无害呢?解廷民教授认为,当今这种状况,导致了人才“断层”的出现:“用人单位招人时,都希望招个‘熟手’,至少要有两三年工作经验,一进来就能干活。但是,现在他们又没有给学生一个成长的。这就导致按现在的标准,能招的人,范围越来越小。”

　　“另外,据统计数据来看,2015年开始,中国处于20岁到64岁之间具有工作能力的人口数量开始下降。这其实是人口老龄化的一个体现。”陈胜军副教授补充说,这种现状将加剧用人单位的招工困难。

　　而丰灵认为,频繁使用实习生和尽可能延长试用期的企业,往往是因为企业本身不稳定和规章制度不健全。而过度使用实习生,会企业自身已经存在的问题。

　　找实习机会,需要更聪明一点

　　面对眼下的实习大,陈胜军副教授认为,国家应该从立法层面,立一些有针对性的法规。“一定要明确界定一些东西,包括实习生权益的由谁负责,工作时间、福利待遇如何保障等等。”目前,广东已出台了《广东省高等学校学生实习与毕业生就业见习条例》,其他有些地区也有类似的法规条例出台。不过,在全国范围内,类似的法规条例依然空缺。

　　不过,无论是“立法”还是“加强沟通”,对于大学生来说,还是“远水难解近渴”。

　　曾经做过游戏公司人力资源经理的图图:找实习的大学生尽量不要找一次性实习时间过长的单位。这样看到情况不对赶快再找别家。

　　在金融公司任职的希琴女士:在实习前要多了解一下自己要去的单位和部门的相关工作内容,看看是否与自己的期望一致。特别是一些临时成立的项目组,一般来说项目完成就散了。进去实习肯定也不会留下来,这方面一定要谨慎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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